不过兹事体大，李凤兮怕把握不住，起身，“何掌柜，你这边盯紧点，抚香楼要做好戒备，谨防有人来搞事，在下还有事。”
“告辞！”
牵着林雅姿的手，“雅姿姐姐，我们走！”
疾步而去。
何顺莫名其妙的很，柳青进末轮决赛，意料之外的惊喜。
怎的小官人却紧张了起来。
李凤兮牵着林雅姿的手在人群中一路小跑，把林雅姿吓住了，还没见过小世叔如此失态，她也紧张得忘记了一直被李凤兮牵着手……
回到半边巷，林咸德正在看书。
见李凤兮和孙女气喘兮兮的跑回来，尤其是孙女林雅姿，更是跑得满脸绯红，于是放下手中的《楞严经疏解》，好奇的道：“发生了什么，你俩怎么如此——”
话说一半，看见李凤兮牵着林雅姿。
心头一跳。
他俩莫不是……
转念一想，两人是叔侄关系，且李凤兮尚未及冠，两人之间断然不可能，也就释怀了，顿了下，继续教诲道：“遇事莫慌，心静则事平。”
李凤兮道：“世叔，花魁大赛那边发生了点事，小侄怕有思忖不周之处，还要请教世叔。”
如此这般一说。
林咸德听后，眉头蹙起，“此事你太想当然了，如此衣衫止于青楼坊内可矣，万众瞩目下，俞陌之反应实属正常。”
老实说，林咸德也反感。
不过年轻人的事，他不掺和，早些年旋裙才流行的时候，江宁城也曾闹得天翻地覆，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清高绝俗的读书人骂得再厉害，可女伎们当做是他们在放屁，根本就不在乎。
尤其娼寮和妓院的女子，为生活所迫哪管你什么风化。
而且旋裙很快就被普通人家的小娘子接受了，你总不能把所有穿旋裙的良家小娘子也抓起来去浸猪笼罢。
李凤兮今夜让柳青和崔莹莹穿的衣衫，更甚传统旋裙。
普通人家的娘子知书达礼，断然不敢挑战公序良俗，去穿这等旋裙，所以只会止步于青楼，既然如此，那林咸德也不去操心了。
青楼女伎穿什么，读书人管那么宽作甚。
一些个读书人嘴上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说是士子风流，到了青楼恨不得女伎一丝不挂的时候，怎么不说礼义廉耻了。
现在不过是比旋裙更裸露一点而已，止于青楼的话，你读书人该干嘛干嘛去。
李凤兮想了想，对林咸德道：“小侄也是这么想的，但俞陌已经掀桌子，其他人怎么着也要顾及着他的面子，断然不可能把柳青投进末轮决赛，这一点很不符合常理。”
被李凤兮这么一提醒，林咸德陷入沉默。
老姜弥辣。
林咸德被罢官，是因为品行方正容易得罪人，并不是愚钝，比如文会名额的事情，林咸德略施小计，就把张方平套了进去，换别的知府被设计，一番报复下来他又要被罢官。
所以警觉起来，“这里面……会不会和今时江宁府的官场局势有所牵连？”
“世叔，我们去拜谒府尊，先行提醒他。”
林咸德一想也是。
不管有没有牵连，提前知会张方平一声比较好。
和李凤兮一起出门。
林雅姿关门后靠在门板上，眼神有点朦胧看着左手，刚才一路小跑，她的手一直被小世叔紧紧拽在掌心里。
此刻还能回味起小世叔掌心的余温。
心里暗暗啐了句，“小世叔，男女授受不亲呢。”
张方平住在府衙，因为今夜秦淮河人山人海，他也不敢早睡，怕出现群体时间处置不及时，所以林咸德请人通报后，很快来到张方平的公事房。
周亦平也在，见状问道：“两位这么晚来府衙，发生了什么事？”
李凤兮如此这般一说。
张方平听完后，淡定的问道：“很伤风败俗？”
有点失望。
之前提醒了李凤兮，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结果他转过头就搞事。
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
李凤兮道：“还行吧……酥胸半露，正常襦裙也这样啊，至于露腿，青楼、娼寮、妓院的女伎们穿的正常旋裙，也露。”
又补充道：“何况柳青和崔莹莹的腿上穿了丝袜，并非一丝不挂。”
张方平想了想，“衣衫是否过于伤风败俗，姑且不论，毕竟是女伎穿着，可以找补得回来，但你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此事不合逻辑。”
失望之余，也有点惊喜。
陈文死后，李凤兮提醒自己留意陈文的家人，当时觉得李凤兮心思细腻嗅觉灵敏，今晚的事情再次证实，确实是个仕途好苗子，
仅仅从柳青被选入花魁末轮决赛就察觉到了危机，这政治嗅觉太适合官场博弈了。
继续道：“如你分析，今日在场的人，除了顾家老二，其余人都不会去得罪俞陌，因此柳青最多两票，不可能选入末轮决赛，如此结果甚是反常。”
又问道：“小官人说柳青的姿色不足以进入决赛，若柳青正常穿着，他们把柳青选入决赛，能用来针对你？”
李凤兮：“不能。”
张方平沉吟了一阵，“这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或许他们提前知道了崔莹莹和柳青会穿如此裙衣。”
“他们做文章的点，很可能就是柳青的旋裙！”
张方平倏然警觉过来，这不是针对李凤兮的阴谋，而是针对他这个江宁知府！
因为他明日要出席。
若是明晚把柳青选为花魁，俞清父子站出来振臂高呼，对柳青的旋裙口诛笔伐，就能把火引到他这个知府身上！
破局倒也简单。
他不出席明日的末轮决赛即可。
但如此一来，李凤兮就要一个人承受江宁府满城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江宁明月，未到中天就要被天狗食月了。
张方平不会如此做。
在他看来，李凤兮是受池鱼之殃。
他不站出来，于理不合，也对不起范相公的嘱托。
想到这里，张方平道：“你的铺席里，或者是周主簿的抚香楼里，应该被人安插了眼线，他们才能针对性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