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沉默下来，对留云借风真君的看法稍稍改观，但也仅仅是稍有改观。
若是因为什么人的一句话，或者书本上的一段文字，就幡然悔悟，痛哭流涕，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或者大彻大悟，从此更改自己的坚持与看法……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前期的铺垫和积累，如此突兀的转变，且发自真心的话，就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被人洗脑了，还是天生就有着心智上的缺陷。
对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想要改变他的观念，有时会比杀了他还困难。
而对于留云借风真君说的，“欠他一条命”这样的说法，林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倒不是说怀疑这位鸟仙人在演戏，她和申鹤之间并没有这么舐犊情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相信她的确有着这样真挚的情感，林烬才愈发不看重这个承诺。
一个简单的例子，倘若林烬有一天要对璃月不利，乃至要同摩拉克斯宣战，那么留云借风真君会作何选择？
恐怕会在两难之中痛苦挣扎许久，最后自我了结，以全忠义吧。
“唉……”
留云借风真君叹了口气，看着林烬过于平静的表情，忽然生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
她不知晓帝君的计划，看不清也猜不透，但她却觉得帝君这次选择的方式错了，也许从一开始，就该坦诚布公，也许现在就会是另一种局面。
但也只是想想，三千七百余年，来到提瓦特、来到璃月的外来者虽然极少，但绝非没有，倘若不加以观察和判断，对所有外来者都坦诚以待，谁又能保证璃月乃至整个提瓦特，不会因为这份坦诚而遭遇灾祸？
身在局外，或者在事后分析，自然是轻松的，可真正面对抉择时，谁敢用国家和世界的安危，去赌外来者的善恶？
外来者太过特殊，不能放着不管，也不能上来就敌视驱逐，如何对待这些可能拥有高位格、高危险性的外来者，实在是个难题。
帝君的选择没错，林烬的应对也没错，这才是最大的无奈。
“地脉之事已经解决，约好的报酬也该给你了。”
留云借风真君摇摇头，将心中的想法暂时压下，“按照契约，我等仙人会将仙术尽数传授给你，就在这奥藏山。至于什么时候学，学多久，学几次，都由你自行决定，只要你来奥藏山呼唤仙人，我等便会前来履行这份契约。”
“多谢。”
林烬抱了抱拳，这次真诚不少，想了想：“我想先休息一日，明天再随仙人学习仙术。”
他刚刚晋级，不论是自身还是罗盘，都多了新能力还没熟悉，先加深对自己的了解，再去学习新知识才是最稳妥的。
“那便随我来吧。”
留云借风真君扇扇翅膀：“洞府内有不少空房屋，你随意挑一间居住，也正好考虑一下，先修行哪门仙术。”
她想了想，叮嘱道：“每一门仙术都是仙人的心血，常人想要入门都需要投入极大的精力和漫长的时间，往往三五十年方可触及皮毛。甚至有大批人徘徊在门前，不知蹉跎多少岁月，却始终不能寸进。”
“我知你资质颇佳，但也不可太过贪心，要寻找最适合自己的仙术，作为主修，其余仙术若是愿意，了解便好。毕竟看你的样子，也不会想在山中苦修数年吧？”
“嗯，我记下了。”
林烬跟在她身后，点点头，清晰感受到留云借风真君对他的善意。
这位仙人虽然性子直，有时颇为傲慢，颐指气使，但如果得到她的认可或感激，那么就会见到她的另一面——和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的絮絮叨叨的关心与叮嘱。
“最好再在此基础上，选一个对你有帮助的。”
留云借风真君继续道：“我的机关术虽然精妙绝伦，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仙术，但对你而言，却不能立刻增加战力，甚至在某些时候会成为鸡肋，因此只要大致掌握就好，将来遇到类似的敌人，也知道该怎么对付——提瓦特机关类的魔物还是很多的。”
“削月筑阳的符箓最是全面，学到深处，一念之下，精神引动元素，可虚空画符，无论治疗、防御、进攻、增幅、压制都可瞬间而成。但学起来困难的很，还要感知什么天地自然，最考验资质和共鸣，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也是鸡肋。”
“理水叠山的阵法倒是简单，要是你对自己的计算能力自信，可以试着把阵法当成主修，杀阵、困阵、迷阵，万般阵法由心而起，交叠重组，也是相当了得。若是布设得当，越阶杀敌也并非不可。”
“魔神战争时期，千岩军的前身千岩团，就是凭借一道千岩军阵，才有了对抗魔神，镇杀妖邪的力量。”
“歌尘浪世的炼丹术也很实用，而且学起来不难，大量砸钱砸资源就好，再愚钝的人，几千万摩拉的药材拿来练手，炸上十个八个的丹炉，也能修成一手不错的炼丹术，再加上一座好的丹炉，就更是了得。”
“练手的药材和丹炉你不用担心，一应修行消耗皆有仙人承担，以后要是丹炉用的旧了、不顺手了，或者炸了，再来奥藏山拿新的就是。去玉京台找歌尘浪世也行，她经常在那儿扮演老太太，也不知是什么爱好。”
一路上留云借风真君絮絮叨叨说着，帮林烬分析各种仙法的优劣，林烬也认真听着，全盘接下这一份来自仙人的善意。
“到了，就是这儿。”
留云借风真君停下，鸟喙微抬，点了点前方成片的楼阁：“这都是我无聊时建造的，虽然久疏打扫，但洞府自有除尘阵法，也算干净，你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多谢仙人。”
林烬望了眼成片的楼阁，丹青素垩，雕刻之饰，不得不感慨不愧是精修机关术的仙人，房子建的就是好看。
“这次倒是真诚许多。”
留云借风真君看他一眼，眼中也有着一抹笑意：“好了，去休息吧，明日我再来……”
她正要离开，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了，林烬，你喜欢什么兵器？”
“嗯？”
林烬疑惑。
“兵器，你喜欢或者习惯用什么兵器，我去求帝君帮你打造一把。”
留云借风真君看着他，道：“这不是因为契约，而是我送你的礼物。初次见面时，是我不对，听说申鹤那孩子还打伤了你……”
“我为我自己，也替申鹤，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