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风刮过了坝上，枯枝乱颤，地上的积雪横飞。
这个时节，几乎就没法出去了，家家户户都待在自己的热炕头上，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地都不下，毕竟像城里人那样烧煤，让整个房子热起来是不可能的，只是早晚各点一次火，留个热炕头。
不过，大清早，秦保民就穿好了棉衣，再披上一个羊皮大衣，戴上狗皮帽子，暖暖和和地出了门。
“老秦哥，又出门啊？”隔壁正在抱柴火的王二婶看到秦保民出门，立刻打起来了招呼，看着秦保民身上那崭新的大衣和帽子，眼睛里满是羡慕：“这大衣和帽子，可暖和了吧？”
“那是自然，都是亮子给邮寄回来的，唉，这不是瞎花钱嘛，我说让他攒钱留着娶媳妇……”说起这些来，秦保民满脸的得意：“不聊了，我去村口看看，学校都放假了，按说亮子也该回来了……”
儿子一走就是半年，秦保民早就想得够够的了，现在，儿子终于要回来了！
家里的年货，比平时准备得多了两三倍，儿子出门半年，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想到这里，秦保民迈开大步，向村口的方向走。
看着秦保民离开的背影，王二婶的眼睛里满是羡慕，自家孩子要是也能考上大学，那该多好！
村口，秦保民两手揣进袖管里，感受着冬日的暖阳，心里都是热的。
“老秦，你怎么又出来了？”村长王进山走过来：“我都说了，亮子只要回来，乡里就会派人通知，到时候，咱们开着村里的拖拉机，去乡里把亮子接回来……”
公共汽车只能开到乡里，剩下的路需要自己走，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必须得照顾，得开拖拉机去接！
等等！
远处那是啥？212？
“来了，来了，一定是亮子回来了！”王进山无比兴奋：“我去通知大家伙，一起到村口来接。”
“别了，村长，这大冷天的，让大家伙都在家里等着，等亮子回来，让他挨家挨户去拜访……”
说话间，212已经开到了跟前，车子停下，牛桂山走下来：“王村长，老秦，你们都在啊，那太好了！”
“牛老师，亮子呢？”
“秦亮同学去首都开会了，我接你到首都去，然后我们一起坐火车，去长安过年。”
首都开会？
王进山睁大了眼睛，他去过的最高级的地方，就是县里开会，回来足足吹了几个月的牛，秦亮居然能去首都开会，真是太厉害了！
果然，大学生就是好，人才啊！
“为啥去长安过年？亮子他……不回来了？”
“嗯，秦亮同学目前承担了很多任务，没时间回家过年，老秦，你回家收拾收拾……对了，秦亮同学托我带了一些年货，王村长，您帮忙给全村的人发一下。”
司机从后面拿下了一个袋子，王进山瞅了一眼，很是震惊：“大白兔奶糖？这么大一袋子，得多少钱啊！亮子还在上学，咱们村里可不能收他的东西……咦，还有烟酒，这，这太贵重了……”
秦亮没空回来，西工大就得安排，秦亮这半年，给西工大带来了不少收益，现在接他老爹的时候，给村民带点东西，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接下来，秦保民是要去长安的，常年不在家，就靠村民给看着呢。
此时，很多人都围了上来，大人小孩都是喜笑颜开。
秦保民家。
“这是我给炸的年糕，亮子很喜欢吃。”
“这是我晾晒的豆角丝，冬天过年的时候，当个招待客人的菜，亮子也喜欢。”
秦保民把一样样的年货拿出来，装到袋子里，牛桂山是越看越好奇，忍不住开口：“老秦，你这是什么意思？”
“亮子是干大事的，我可不能给他添麻烦，我知道他忙，这个年，我自己在家过就行，他们……”
“老秦，你这就不对了，这是逃避责任啊！咱们叫你过去，可不仅仅是过年的，你还有任务。”
“啥任务？”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现在得保密。”
“好，既然是上级安排的任务，那我秦保民义不容辞，我可不能给亮子拖后腿。”
牛桂山心中暗自感慨，出发前，沙教授和刘教授他们就说，秦亮父亲这样的老农民，是不愿意给儿子添麻烦的，就得用任务来命令他！
秦亮为西工大，为祖国航空事业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咱们西工大，当然也得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当天下午，秦保民锁上了自家的大门，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然后坐上了212，这车真不错，县太爷才能坐的！
全村的村民都来送行，小孩儿们流着鼻涕，手里拿着大白兔奶糖，已经数次放进嘴里，然后又吐出来包好，就这一块糖，能吃到过年……
首都，航空工业系统，食堂。
“来，秦亮同志，我敬你一杯！”李工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我向你道歉，今天在会议上，我说话有些冲……”
“李工，都是我不好，我年轻气盛，没给你们老同志留面子……”
“要什么面子，能发展我们国家航空工业，那才是最重要的！”就在此时，吴老走了过来：“亮子，咱们都在长安，可惜之前一直没时间，对了，你……听说过斯贝项目吧？”
吴老离开606所，前往长安430厂，就是为了斯贝发动机！
斯贝，罗尔斯-罗伊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劳斯莱斯公司在六十年代研制的第一款涡扇发动机，之后，民航客机、战斗机都在大量装备，甚至因为性能先进，美国佬还引进了一条生产线。
1975年，为了提升东方的工业水平，相关部门决定采购斯贝，除了购买一批整机之外，还将发动机的技术买了过来，因为410厂的抗拒，只能在430厂生产，历史上，在79年的时候，使用英国毛坯的发动机通过了验收，就在打算再接再厉，用国产毛坯来制造的时候，仿制项目就无疾而终了！
不用说新造了，原本在库房里的四十台发动机都没有装机对象！
直至十几年后，飞豹战斗轰炸机横空出世，尴尬地发现没发动机可用，甚至跑去英国购买二手的斯贝，这才重启国产化，搞到新世纪，这款代号涡扇九的发动机，才终于完成了全部国产化。
现在，斯贝在国内，就处于这种尴尬境地！
秦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斯贝用处很大，从英国手里学到的技术，可以用在我们自己的发动机上，可以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
斯贝这东西，秦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