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永历元年的第七天下午。
朱由榔终于等到了焦琏部赶来的消息,急忙率领文武官员前往城门迎接。
为了表示对焦琏的重视,除了必须留守的官员,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城门口。
甚至负责守城准备事宜的吕大器,也被朱由榔特地召来。
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后,只见远处出现一支军队,旌旗飘扬,气势雄壮。
两翼的骑兵迅疾行进,中间是整齐划一的步兵,整支队伍军容严整,不愧是百战之师。
根据之前收到的信件内容,焦琏此次带来了三千兵马。
虽然这个数字看似不多,和城中的兵力相仿,但焦琏的部队历经沙场,战斗力异常强悍。
与之相对,城中大多是南明朝廷的旧军,他们经历过多次失败后,士气低落。
还有些是新招募的兵员,训练尚浅,基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而有了焦琏的这三千兵马,守城能力并非只提高了一倍,而是提高了至少三倍。
想到这里,朱由榔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已预见自己即将迎来穿越而来后的第一场胜利。
然而,随着焦琏部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只见焦琏这支军队全部身穿铠甲,头戴头盔,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协助守城的,反而像是来攻城的。
身后的文武大臣见到对方是这幅样子,一时之间,也是议论纷纷。
毕竟,在古代,除非在战场上,武将面圣时是不可以身穿铠甲的。
尤其是,此乃朱由榔登基后,焦琏第一次觐见,可他竟然不仅自己着甲,而且全军披甲而来。
此乃大不敬也!
“陛下,焦琏竟敢着甲觐见,此乃死罪也!”身后的严起恒气道。
然而朱由榔却摆摆手:“无妨,无妨。”
虽然嘴上如此回应,心中却已开始警觉,暗自思索着如何应对。
朱由榔回想起昨日夜里派出的斥候回报,焦琏部驻扎地点离肇庆不远,原本预计当夜就能抵达。
然而,却不知对方为什么在江边扎营停靠,不再继续前进。
当时,朱由榔并没有多想,只道对方可能是多日行军太过疲惫,想先休整一番,再来见自己。
可如今联系对方是着甲而来,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那就是焦琏有不听自己号令的打算。
由此可以预测,若是守城比较顺利,焦琏部或许会听从指挥。
但若局势不利,焦琏部可能会背离自己,甚至弃城而逃。
显然,对方没想随自己死守肇庆!
甚至,如果不是自己让德高望重且与他关系密切的瞿式耜去请他,他恐怕都不会来肇庆防守。
想到此处,朱由榔心中不禁有些震惊:南明武将的军阀化,竟然已经如此严重。
怪不得历史上,虽然南明能臣武将颇多,兵力也不逊于清虏,可却还是被清虏击败。
看来,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要不的话,自己必然会重走老路,使得各地军队被清虏各个击破。
最终大明被大清取代。
可是,自己手上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该如何节制这些军阀呢?
思忖间,焦琏的队伍已然临近。
只见焦琏将军在队伍最前面,他身披铠甲,头戴铁盔,气宇轩昂。
身后是三名部将,皆披甲持盾,英姿飒爽,阵容威武。
朱由榔记得焦琏手下有三员大将,分别叫作赵兴、白贵、刘起蛟。
焦琏的军队之所以战斗力强悍,除了他本人十分勇猛外,也和这三位猛将有关。
想来焦琏身后的三位,就是赵兴、白贵、刘起蛟。
这支军队来到朱由榔面前后,焦琏率先下马,随即其部队的骑兵们也纷纷下马。
焦琏取下头盔,跪在地上:
“臣焦琏,拜见陛下!”
随后,身后将士也纷纷跪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天动地,犹如雷霆万钧,尽展其战功赫赫的雄师风范。
朱由榔低头望去,只见焦琏将军低垂着头,身上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过,由于昨天下雨地面泥泞的缘故,铠甲上沾了些泥土。
朱由榔见状,立即走上前去,扶起焦琏,温和道:
“焦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
未待对方答话,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关切的语气说道::
“哎呀,将军,您的铠甲有些脏了,朕来帮你擦拭。”
说罢,朱由榔轻轻弯下腰,用袖口布擦拭焦琏铠甲上的泥土。
铠甲光滑,泥土因刚刚沾上去,轻轻一擦便掉了下来。
然而,焦琏将军铠甲上沾的泥土较多,朱由榔一一擦拭,时间显得有些漫长。
起初,焦琏并未反应过来,但当朱由榔用袖子擦拭第二块泥土时,他忽然跪倒在地,语气急切:
“陛下,臣惶恐。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为臣擦拭泥土呢!”
朱由榔微微一笑,目光温和:
“爱卿多虑了,将军为朝廷征战多年,战功赫赫,朕为将军擦一擦铠甲,何足挂齿?”
说完,他再次扶起焦琏,再次为其擦拭铠甲上的泥土。
这一次,擦的更加仔细。
焦琏低头看着皇上仔细为自己擦拭战甲,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流出来。
自己披甲见圣,皇上不仅没有责骂自己,甚至还亲自为自己擦拭铠甲上的泥土。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的着甲面圣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焦琏是骑马而来,铠甲上的泥土倒也不多。
因此,朱由榔擦拭一会后,铠甲干洁净如新。
只不过皇上的袖口,却脏了!
朱由榔刚擦拭完铠甲,焦琏再次跪在地上:
“陛下,臣之所以着甲而来,是怕清虏已抵达城下,随时做好与敌交战之准备。
“臣绝无贰心,请陛下明鉴。”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红了,隐隐有了泪水。
朱由榔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没有白擦甲。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自己虽然没有军事力量镇住他们,但可以靠一片赤诚之心感动他们。
“爱卿多虑了,朕见你们身穿铠甲,做好作战之准备,感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怀疑你们呢?”
说话之际,朱由榔再次伸手将焦琏将军扶起。
这时,只见焦琏将军转头对身后将士喊道:
“众将士听令,肇庆城外没有清虏,大家无需担忧。
“全体将士,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