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
淳于秋望着灵虚上人的身影向南海深处渐行渐远。
此刻上空那铮铮作响的凌厉剑气,依旧盘旋回荡。
淳于秋心中思绪翻涌,诸多考量在心头交织。
南海之地,妖修横行,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况且灵虚上人的深浅他难以揣度,虽已历经一番争斗,但谁也不知那老家伙究竟还留存几分气力。
若贸然追去,对方说不定反手便是致命一剑,自己恐难有招架之力,念及于此,淳于秋终是按捺住内心冲动,驻足未动。
且说此次极南之境遭逢大难,受损惨重,气运竟被掠去大半。
于整个东浩神州而言,极南之境向来便是灵气匮乏。
如今又经这般重重变故,诸多不利因素叠加之下,此地已然难以供养一位元婴期修士存身。
还有手下来报,称沧渊宗一众弟子,乃至筑基境的长老,皆离奇失踪,未留下丝毫踪迹。
没人知晓他们去往了何处,亦无法揣测其最终下场如何。
那五宗老祖,本就非本土之人,在此地毫无归属感可言,其所立宗门,不过是他们借此延续寿元、苟延残喘的手段罢了。
沧渊宗内,一片空寂萧索,很快便被各方势力瓜分蚕食,点滴无存。
往昔的“五宗”,如今仅余上灵宗一脉独存。
淳于秋神色凝重,微微敛神,将那纷杂的思绪悄然收起,而后轻拂衣袂,飘逸转身离去。
旷日持久的大战虽已落下帷幕,但世间的乱象却远未平息。
极南之境这片大地,已经千疮百孔,宛如一盘散沙。
此刻,正亟待有人挺身而出,构建全新的秩序,安黎民,定乾坤。
……
南海。
灵虚上人仗剑纵横,随手将一妖修斩于剑下,而后占据那妖修洞府。
灵虚上人开始闭关潜修,凝聚元婴。
“此法乃是宗门秘传,那徐无道弑杀恩师,从其手中夺取全卷,而却不知师父已早将此功传于我。”
念及于此,灵虚上人便有几分感慨,若不是那徐无道将劫罗扇和妖海瓶盗走,他又怎会这般麻烦。
不过杀徐无道后,没能在其身上发现这两件宝物。
“也罢,待我结成元婴,再驱使让极南之境那些人帮我去寻。”
紫气袅袅,在他的功法运转之下,渐渐褪去原本色泽,化为莹白。
这莹白光芒仿若有灵,朝着某一方向缓缓汇聚,似要勾勒出某种形体。
转瞬一月已逝。
洞府之中,灵光乍现,一枚元婴,终得炼成。
那元婴小人,五官俱全,栩栩如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灵虚上人望着眼前来之不易的元婴,心中波澜起伏,难掩激动之情。
他这具身躯,历经岁月沧桑,早已垂垂老矣。之前一场恶战,拼尽全力,致使最后的寿元大损,最终大限提前而至。
如今,灵寿丹对他而言,已无回天之力,所剩寿元,不过区区一载。
“一旦结婴,方可得三千载寿元!”
灵虚上人喃喃自语,目光中满是渴望。
他深吸长气之后,毅然开启炼化元婴,灵力自窍穴溢出,丝丝缕缕地与那枚元婴构建起微妙联系。
随着法诀运转,灵力仿若受到无形牵引,围绕元婴流转不息,渐入炼化。
此过程不算漫长,尚不足一刻钟,已然至最后一步。
灵虚上人目中光芒越发盛放,难掩激动,“成为元婴真君,这广袤天地,任我纵横,何处不可往!”
念及此处,他陡然加大灵力输出,试图一举功成…
忽然,变故陡生!
他双目圆睁,眼眸中满是惊疑与不甘,紧接着,一股乌黑血液自其口中、鼻中、耳中汹涌而出,染红了衣衫,场面可怖至极。
其身躯终是难以为继,沿着洞府石壁缓缓滑落。
他目光望向那白色元婴,其色渐起变化,竟再度复归为紫色。
灵虚上人此刻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徐无道——”
灵虚上人牙缝中挤出这三字,眼中恨意燃烧。
但却已无力回天。
他只得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那紫色小人猛地呼出一道凌厉剑气。
那紫色小人溃散,再次化作紫烟。
紧接着,一声沉闷声响,灵虚上人的脑袋垂下,身子倒地,气息断绝,再无半点声息。
而那缥缈无形的紫烟,悠悠成形,幻化成一只紫蝶,翩翩飞出了洞府。
......
“徐芝幽,如今外头皆在通缉你,在下这处恐难再留你了,还望尽早离去吧!”
徐芝幽微微颔首,神色坦然,“好,这段时日多蒙你照顾,大恩铭记于心,我的朋友。”
言罢,他自怀中取出一只乾坤袋,双手递上。
“袋中之物不算丰厚,也称不上什么酬谢,就当我对兄台这段时间收留之情的感激罢,还望莫要嫌弃。”
那汉子听闻此言,面露惭色,伸手接过乾坤袋,口中叹道:“这……唉,老徐啊,兄弟我着实能力微薄,无法护得你周全,实在有愧于你。”
话虽如此说,接过乾坤袋时,其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不过瞬间便强行压制住。
徐芝幽见状,双手抱拳作揖,“既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辞。”
待徐芝幽离去未久,那汉子搓了搓双手,口中喃喃道:“这家伙倒也识相,且让我瞧瞧是何等稀罕好物?”
他往乾坤袋上滴下精血,而后缓缓将其开启。
顿时,一道仿若烈日般的白光霍然绽放。
轰!
在那悬崖之上,“徐芝幽”神色淡然,静静地望着那座山头轰然崩塌。
微风轻拂,衣袂飘举间,他抬起了手。
一只紫蝶,悄然落于食指之上,蝶翼轻颤,带着一缕幽香。
他目光微敛,望向那只紫蝶,眼眸微微眯起,神色复杂。
“师弟,都临死了,竟还不忘戏耍我一回。”
言罢,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息,那紫蝶之上,一缕紊乱的白色剑气溢出,而后被他吹散。
这玩意儿要是跟着元婴融入六窍,非得将半条命搅烂不可。
他注视着紫蝶,皱起了眉头。
“师弟这一招损呐,竟销毁了近七成,看来得重新谋划了。”
“如今,这极南之地气运渐竭,已难以滋养此物……也罢,只得找其他地方再做打算了。”
旋即,他周身清风骤起,裹挟着他的身躯,向着北方而去。
......
“家主,族中众人皆已在飞象城妥善安置完毕。”
“嗯。守谦近况怎样?”
“少主处理族中诸事极为得当,颇受族众爱戴,人心归附。”
听闻陈守真这般回禀,陈玄白轻轻点头。
那飞象城坐落于月浩群峰之下,与月清峰相距甚近,便于照拂。
如今,陈玄白已渐渐淡出家族凡俗视野,将一族事务交予陈守谦打理。
据传,灵虚上人同徐无道一番恶斗,最终灵虚上人得胜。有人目睹了徐无道身陨的惨状,乃被灵虚上人仗剑一挥,就此灰飞烟灭。
其后,灵虚上人径直往南海方向而去,自此数年未归。
沧渊宗诸弟子,恰似紫虚宗那般,尽皆离奇失踪。非但寻常弟子不见踪迹,就连数位筑基长老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遂成一大悬案,众人多有揣测,疑是灵虚上人将门下众弟子献祭,而获取力量手段。
然而,真相究竟若何,无人能晓,随着时光流逝,此事注定渐被岁月尘封,终不过沦为世人茶余饭后之谈资罢了。
如今,极南之地仅余三名金丹强者,其一乃共生盟淳于秋,其二是赤霞宗姜老,其三为上灵宗叶衡。
叶衡虽已临近大限,被淳于秋与姜老二人紧紧盯着,暂且未敢有任何异动。
淳于秋与姜老并未凭借自身强势欺压众人,而是于极南之境重新构建秩序。
他们准许下方修士开宗立派,解除五宗对南境的重重压迫,令南境重归自由。
且说那聚龙山脉,山势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灵脉纵横交错,繁杂众多,所蕴含的灵气极为充沛,足以滋养大批修士。
此前在攻打紫虚宗一役中立下功劳者,或是成功与共生盟交好攀附的宗门,皆于聚龙山上觅得绝佳地盘。
而陈家,也算是其中的受益者。
除月清峰外,已然成功筑基而归的陈守信,因手刃姚真等数位紫虚宗通缉修士,获淳于秋青睐。自此于修真界崭露头角,在沧渊宗谋得一座埋藏三阶下品灵脉的峰峦。
不止陈守信一人如此,诸多原本尚未建宗的筑基修士,亦因立下功绩,得淳于秋颔首认可,获赏聚龙山脉中的绝佳之地。
即便是那些表现出众、出力颇巨的练气修士,亦未被亏待,皆受嘉奖。
凡受淳于秋照拂的各路修士,皆以共生盟马首是瞻,共尊盟主之位,唯其号令是从。
“现三宗”并上月浩群宗,将极南之境大体划作四股鼎立势力。
其中,共生盟势力如日中天,如今已将沧渊宗、紫虚宗这两处最为上乘之地纳入掌控,隐隐有独霸一方、凌驾诸雄之势。
赤霞宗多年来一直按捺锋芒,面对宿敌上灵宗未曾轻易发难。
此间缘由,或许暗藏着制衡各方、维持微妙均势的深意。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引发宗门祸端。
至于陈玄白所在的月浩群宗,其势力虽略显零散驳杂,却胜在立场灵动多变。
恰似随风劲草,坚韧而不失灵活,倘若有哪一方势力贸然对其下手,月浩群宗便会迅速与另外两方联手强敌,以此维系自身在这复杂局势中的生存与发展。
近段时日,月浩群宗正筹备结盟联立的大事。
然陈玄白却未在受邀之列。
须知,他是以共生盟之名行事,宛如共生盟埋下的一枚钉子,于这月浩群宗诸派而言,着实难以讨得欢心,不受待见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共生盟威名赫赫,这些宗门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对陈玄白有太过失礼之举。
这亦然是一种平衡。
经过多方斡旋,陈玄白带领的陈家好歹也算寻得一方安稳之地,往昔诸多隐秘之事,如今也渐能摆上台面,见日光之下。
“对了,家主,尚有一事相禀。”
“但说无妨。”陈玄白微微抬首,目光平静。
“主母她……”陈守真欲言又止,神色间似有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