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主峰之前,赵准傲然悬立。
其身形消瘦如柴,一袭道袍于风中肆意拂动。
然而在此刻,他双眸中所透露出的光彩,坚毅之色竟比往昔任何时候都更为浓烈。
那原本略显喑哑的嗓音,亦重新恢复了往昔的豪迈。
他昂首挺胸,朗声道:“弟子赵准,今日请老祖赴死!”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筑基长老阔步向前,怒目圆睁,手指赵准,厉声叱喝道:“赵准,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做出这等背叛宗门之举,难道你已忘却了宗门对你的养育扶持之恩么?”
赵准听闻此言,不禁仰头放声大笑,笑声回荡于山间,久久不绝:“哈哈哈,倘若我当真背叛了宗门,又岂会这般行事!”
而后他猛的一声呵斥道:“自不量力的东西,赐你两息时间,速速滚下去!”
“狂妄!”那筑基长老闻言骂道,双眉紧蹙,正欲施展手段,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番教训。
怎奈身形方动,尚未真正出手,一道凝化的掌印,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于其跟前,用力一握。
听得一声闷响,“噗”的一声过后,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两息已到。”
赵准满脸不屑,甩了甩手中的残气。
其余几位原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正打算一同上前围攻的筑基长老,目睹此等血腥惊悚,皆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回去。
赵准气沉丹田,再次大声喝道:“老祖!还不现身!难道竟是惧怕弟子不成!”
“逆徒~”随着一声悠长且略带叹息的声音悠悠飘出,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步出了洞府。
正是徐无道,他身着一袭华丽的紫袍,袍上绣着耀金边纹,随风轻轻飘动。
一头长发垂至地面,身姿卓然不凡。
他神色平静,眉宇间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平和,仿佛世间的纷争荣辱,与他毫无瓜葛,置身事外,心无波澜。
徐无道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准,口中淡淡吐出一句:“为师予你一次出手的机会。”
赵准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如此,便多谢老祖成全!此举也算是了却我多年的一桩心事!”
言罢,他的气势陡然攀升,战意盎然。
未过多时,赵准面色越发狞厉,气机不断突破极限,似乎下一刻就要踏入结丹。
只见他双掌交错,一开一合间,灵力汇聚,而后猛地朝下推去。
“混元罗生掌!”
一方比先前足足大出十倍有余的掌印法相,凭空浮现。
此掌印法相遮天蔽日,犹如泰山崩塌,众人只觉头顶之上,似有一层厚重乌云沉沉压下,心头涌起无尽压抑。
“又来一名金丹强者?”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非也,乃筑基的气息!”有人高声分辨道。
“怎会如此?区区筑基,焉能有这般令人胆寒的威势?”众人议论纷纷,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便是那紫虚宗数位长老,目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面露怯色。
他们仰头望向天空中那如山岳般压下的掌印,心中明白,以自身之力,决然无法承受这一击。
此刻,他们唯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家老祖身上。
“老祖,领死!”
赵准的声音响彻天际。
天崩地裂,主峰炸起响雷。
狂风席卷,势不可挡,将峰峦之上的草木纷纷摧折。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刹那间一片狼藉。
四周围观的修士们,个个紧张到了极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满心好奇这一击之后究竟是怎样的结果。
时光仿佛凝固,数息之后,方才聚集的灵气散开。
众人的视线中,只见赵准身躯一晃,心脏之处赫然出现一个空缺,鲜血汩汩。
他的眼神也渐渐黯淡,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
“老祖,好手段!”赵准笑骂一声。
而后如断线风筝,朝着山下坠落,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再也没了声息。
恰在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抹凛冽剑光自徐无道身后暴起,以破军雷霆之势,悍然而至。
这一击,蕴含金丹境的无上威能,显然是筹谋良久、暗藏杀招。
“老祖!”
数位筑基长老见状,齐声惊呼。
然而,呼声方起,徐无道的身躯已被那剑光瞬间斩为两段。
众长老皆瞠目结舌,惊愕万分之际,却见那两截断躯陡然一阵模糊,幻化成两道紫烟,飘回洞府之中。
旋即,洞府内传来徐无道沉稳之声:“我没事。”
闻听此言,众长老高悬的心方落,长舒一口气。
而于远处目睹这一切的灵虚上人,不禁一抽,咒骂道:“这该死的老龟,着实难缠!”
这千载难逢之机,他自恃已牢牢把握最佳时刻,发出这致命一击。
以为胜券在握,却未料到那徐无道竟施展出替身妙法,让他落了个空。
此变故,令他心中微微一惊。
就在方才,赵准拍出的那一掌,隐隐蕴含着金丹才之力。
可如此攻势,被徐无道的一道化身轻描淡写地化解。
“呵呵,这老狗本事又长进了一点。”
除却这主峰,其他诸峰已然被散修占据,过程几无阻碍。
说来奇怪,原本驻守的紫虚宗弟子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丝毫踪影。
而紫虚宗那些筑基长老,此刻皆齐聚于主峰之上,全力维持着护山大阵,不遗余力地辅助徐无道,俨然成为其坚实后盾。
如今敌方中坚力量汇聚于此,众人久攻主峰却始终未能得手。
这般僵持下去,显然绝非良策。
灵虚上人心中清楚,这场大战的关键全然系于徐无道一人身上。
他深知这场赌局的核心所在,徐无道能否成功结婴。
一旦徐无道结婴大成,局势必将瞬间逆转。
届时,所有战果都将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徐无道将独霸一方,无人能与之抗衡!
“这徐无道多半献祭了门下所有弟子,这般僵持不下,掩人耳目的假象倒是唬人。”
灵虚上人眯起了眼睛。
“时机不到,我此刻还无法全力出手,需得再逼一逼他,尽量多消耗一番他的力量。”
念及于此,他举目望向毓秀山的方向,口中喃喃低语。
“此时再来一位金丹援手助力,想必会顺遂许多......”
......
月浩宗之地,尽为筑基门派所踞,诸般高阶灵脉亦被瓜分殆尽。
即便是稍具实力的练气门派,亦有幸分得一杯羹,获得一条二阶灵脉。
陈玄白与陈守瑾入驻了一座名为月清峰的山峦。
因为此前的碎丹爆炸,致使此峰被毁去不少,勉强还有峰峦的模样,所幸的是峰下灵脉完好无损。
“前辈,此地乃当下月浩宗内灵气最为充盈的峰峦之一,其下有一条三阶上品灵脉。”黄优恭谨万分,向陈玄白细细介绍。
望着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男子,黄优心中暗自惊愕不已。
“才过短短数载,这位前辈竟已踏入筑基境界。况且......”
他目光又投向陈玄白身侧的青年修士,亦是筑基修为,且对陈玄白尊崇有加。
如今他唯有竭力讨好陈玄白,方能在日后谋得安身之所。
他命途多舛,月浩宗仓促提前迁徙,竟将他遗落。
当时他正忙于完成陈玄白交付的任务,故而未能赶上宗门之行。
“罢了罢了,他们欲离这极南之境,前路茫茫,吉凶难测。”
他亦曾听闻,极南之境外,险象环生,相较此地,也无半分安宁。
这极南之境,灵气固然稀薄,所幸在此处修行的修士,境界大多不高。
便是练气之士,只要行事稳健,亦可活得久一些。
然域外之地,却难以预料。
陈玄白静听黄优详述此间种种,同时细细感知脚下灵脉。
这三阶上品灵脉,果然不同凡响。
若于其上修行,进境之速,怕是远超往昔。
只是此地太过引人注目,他们是仗着黄优所携独家消息,方才得以捷足先登。
待其他筑基修士察觉,必然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所幸,他们这边有两位筑基坐镇,于诸多门派之中,实力也算强劲。
只要行事谨慎稳妥些,也有不错的防守之力。
陈玄白未作过多迟疑,当机立断,吩咐众人于此地布设法阵,构建护山大阵,以防不测。
七日后,月清峰迎来首位访客。
此人乃“白衣门”门主,正是陈守真此前潜伏的门派。
那门主生得浓眉朗目,气质清俊,身着一袭素衣,颇有出尘之姿。
他微微拱手,朗声道:“在下白衣门门主魏池,见过阁下。”
陈玄白亦拱手回礼,“共生盟,陈牧。”
他暂且借了共生盟之名。
果不其然,听闻“共生盟”三字,魏池神色间变得更客气,脸上笑意更浓,赞道:“久闻共生盟威名,在下原以为贵盟目光皆聚于紫虚宗一方,未曾想在此处亦有布局,淳于盟主当真谋略深远,令人钦佩!”
据悉,紫虚宗一带,各方势力纷争不断,诸多山头已被攻克。
然而,魏池等人对此并无过多贪念,他们心中有数,深知自身实力几何。
毕竟在紫虚宗之事上,他们并未出力,自然不敢奢望分一杯羹。
况且当下那边战局尚不明朗,局势未稳,贸然涉足,恐引祸端。
据筑基修士间流传的消息,这聚龙山上,月浩宗所处地位仅属中等。
其资源丰饶程度,逊于沧渊宗、紫虚宗,却又在上灵宗、清叶宗之上。
清叶宗虽老祖已逝,然宗门弟子尚存,门下尚有近二十位筑基坐镇。
故而,那些聚集于清叶宗山下的散修,久攻不下。
白衣门所入驻的峰峦,名曰月霞峰,毗邻月清峰。
此次魏池确无恶意,尤其是见此处有两位筑基修士,且打着共生盟的旗号。
如今的共生盟,实难轻惹,皆因共生盟的盟主淳于秋,当下有结丹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