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波士顿的天空依旧被厚重的雨云压着，像一块湿透的幕布。James一夜未睡，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Victor的尸体、Esabella的泪水、Henry的挑衅，还有Laura那双躲闪的眼睛。他喝了杯黑咖啡，强迫自己清醒，然后驱车回到Grayson庄园。天色昏暗，庄园的尖顶在雾气中显得更加阴森。
Mike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他，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一叠刚送来的初步报告。“你来得正好，法医刚走，弹道分析也出来了。我还叫了几个家伙过来，帮你再查一遍现场。”
James点点头，戴上手套，推开书房门。空气里仍残留着火药和血腥的味道，尽管尸体已被移走，地毯上的血迹却像一张狰狞的脸，凝固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房间——书桌、壁炉、书架、窗户，每一处都像在低语着什么。
“弹道怎么说？” James蹲下身，盯着地毯上的血迹。
Mike翻开报告，“子弹是9毫米手枪的，射入右太阳穴，穿过大脑，嵌在左边书架上。射击距离很近，可能不到一米。角度几乎水平，符合坐姿开枪。”
James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弹孔周围的木屑已经被清理出一小块，露出子弹的尾部。他眯起眼，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轨迹，然后回头看向书桌后的皮椅。椅背微微倾斜，扶手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被硬物刮过。他皱眉，低声道：“如果是他自己开的枪，手得抬到这个位置。”他模仿了一下动作，手臂悬在半空，“但姿势太别扭了。”
“你的意思是？” Mike走过来，盯着椅子。
“如果是自杀，他的手应该更放松，枪会掉在身边或者地上。” James指了指扶手上的划痕，“这痕迹可能是枪滑落时留下的，但枪呢？不可能凭空消失。”
Mike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你还是觉得是谋杀？”
“不然呢？” James反问，“锁死的房间，消失的枪，摆得太自然的尸体。这不是自杀，这是表演。”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雨声从窗外传来，像在附和他的话。Mike叹了口气，招呼两个警员进来，“你们听他的，把这地方再翻一遍。任何细节都别放过。”
James没理会警员的动作，径直走到窗户前。窗框是老式的木制结构，窗闩锈迹斑斑，但锁得死死的。他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玻璃上只有雨水留下的痕迹。他转头看向门，厚重的橡木门上装着一把老式弹簧锁，钥匙昨晚在Victor的口袋里找到，表面没有撬痕。
“钥匙呢？” James问。
“在这儿。” Mike从证物袋里掏出一把铜钥匙递给他，“昨晚从他外套里找到的，上面只有他的指纹。”
James接过钥匙，插进锁孔试了试。锁芯转动得很顺畅，没有卡顿。他把钥匙还给Mike，低声道：“如果是外人进来，锁门后得带走钥匙。可钥匙还在他身上，这不对。”
“除非……” Mike顿了顿，“有人在他死后锁的门？”
“有可能。” James点头，“但那人怎么出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房间的密闭性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可能性堵得死死的。James转身，目光再次落在壁炉旁的暗格上。昨晚他发现时，里面是空的，但那些划痕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电筒照进去。光线扫过，暗格的底部露出一片灰尘，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被什么东西拖过。
“这儿有东西。” James说，“可能被人拿走了。”
Mike凑过来，“枪？”
“不像。” James摇头，“枪没这么轻，这些痕迹太浅了。可能是纸，或者什么小物件。”
“遗书的另一半？” Mike猜测。
“也许。” James直起身，“但如果是遗书，为什么要拿走？除非上面写了不能见人的东西。”
警员之一在这时插话，“Carter先生，我们检查了书桌，没找到新东西。不过这抽屉有点怪。”
James走过去，警员指着书桌右侧的一个抽屉。表面看很普通，但拉开后，里面有个隐藏的夹层，夹层是空的，只有一小块烧焦的纸屑。James用镊子夹起来，凑近一看，纸屑上有半个模糊的单词——“trust”。
“信托？” Mike皱眉，“跟遗产有关？”
“可能是。” James把纸屑装进证物袋，“Victor是个有钱人，遗产分配肯定不简单。昨晚Henry说他跟Victor吵过钱的事，这也许是个方向。”
“还有这个。”另一个警员从书架后面摸出一根细长的木条，上面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卡在缝里，差点没看见。”
James接过木条，仔细看了看。木条约十厘米长，粗细像根筷子，血迹集中在顶端。他抬头看向书架上的弹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可能是子弹擦过的碎片。射击时，子弹打碎了书架，溅出木屑。”
“可血迹怎么解释？” Mike问。
“子弹穿过Victor时，带了血。” James说，“如果这木条是从弹道上掉下来的，说明射击位置比我们想的更靠近书架。”
Mike愣了一下，“你是说枪不是贴着头开的？”
“有可能。” James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模拟了一下射击的角度，“如果枪离得远，Victor的手够不到。但尸体姿势又像是近距离射击。矛盾的地方太多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警员们继续翻找，James却站在原地，目光在书桌和书架之间来回移动。他突然蹲下，盯着地毯上的血迹边缘——那里有一小块不规则的污渍，像被什么东西擦过。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地毯纤维微微翘起。
“有人动过这块地毯。” James说，“血迹被抹过，像是掩盖什么。”
Mike蹲下来，仔细一看，“你是说凶手清理过现场？”
“不完全是。” James摇头，“清理会更彻底。这像是匆忙掩饰，比如……藏东西。”
他掀起地毯一角，下面露出木地板，地板上有一道浅浅的凹痕，像被重物压过。他用手电筒照过去，凹痕延伸到书桌下方，消失在阴影里。James爬过去，伸手摸了摸桌底，发现一块木板微微松动。他用力一按，木板弹开，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腔。
“又一个暗格？” Mike惊讶道。
“看来是的。” James把手伸进去，摸了一圈，里面空空如也，“但东西没了。”
“又是空的？” Mike揉了揉额头，“这房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James没回答，直起身，目光变得更冷。他环视四周，书房不再只是个案发现场，而像一座迷宫，每一处细节都在挑战他的推理。暗格、地毯、木条、烧焦的纸屑——这些线索拼在一起，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Victor不是死于意外。” James低声道，“有人在这房间里玩了一场游戏，而我们才刚进场。”
雨声依旧，敲打着窗户，像在嘲笑他们的无知。James知道，要解开这个密室之谜，他得比凶手更聪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