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旧衣街就没什么人了,可旧衣街后面的那条街,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三百米不到的街道,有四家歌舞厅,各种露天大排档,全都是喝酒,划酒拳的声音,甚至还有进口摩托车炸街。
将摊子收起了的赵金生对着陈海浪说道:“兄弟,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后面耍一耍。”
陈海浪笑着摇了摇头:“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赵金生打趣着说道:“入乡要随俗,你这样正经,在这条街混不开的。”
可赵金生不知道的,陈海浪以前就是在这条街混的,后面的歌舞厅,他早就踩烂了,连幕后老板是谁都知道。
还有后面那几条巷子,他早就去探过了,什么小红、牡丹、阿香,他都挺熟悉的。
可有些东西尝试过后,就会发现索然无味,且这个年代“安保措施”那么差劲,虽然那个攻击免疫系统的细菌,还没有传到他们这来。
可有另一种病,在十六世纪就已经传入国内,让广大男性痛苦不堪,要是中招的话,这辈子也算到头了。
如今仔细想想,陈海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可要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是得洁身自好啊!
可惜的是,今天没有开门红,就当陈海浪打算把小黑板收起。
到对面的澡堂美美洗个澡时,还真有人喜欢掐着点来找他修表。
一位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青年。
“小师傅,你是不是专门修疑难杂症啊。”
陈海浪看了眼对方,随后说道:“没错。”
对方接着说道:“要修多久啊,我现在把表给你,明天可以修好吗?”
见对方这么着急,陈海浪也不太敢托大,而是说道:“可以给我看一下什么表,要是很少见的表,没有通用零件的话,还是有难度的。”
这位青年递了一只手表过来,陈海浪看了眼,发现居然是上海手表。
翻到后面可以看到1524型的手表,这是一款全钢手表,采用的是SS1K机芯,这是上海手表厂量产的第二代快摆机芯(21600频率)。
而这款机芯为六十年代末“赶英超美”的产物,所有零部件均有较仔细的打磨,整体质量达到当时瑞士四类表标准,差不多相当于英纳格或山道士。
有三个指针,且秒针还是匀速旋转的那种,是一款非常经典的手表。
可以这样说,在这个年代戴一只这样的手表,绝对倍有面子。
甚至比戴进口的精工、西铁城、双狮的还要牛逼,毕竟价格摆在那里。
可让陈海浪皱眉的是,这款手表目前已经停产了,要是损坏得太离谱,还真不一定好修。
幸好四叔公就是上海手表厂的,他给的零件里,很多都是上海牌的。
可就当陈海浪准备拆表时,就发现手表的表盖,有轻微磨损痕迹。
陈海浪立马停手,对着眼前的青年问道:“这表是不是已经拆过了?”
对于一个修表师来说,每次拆盖前,都得小心谨慎,并不是每个顾客都是好的,也有专门讹人的。
青年愣了下,随后说道:“昨天有拿去另外一家表店修,可没有修好。”
这人虽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陈海浪也很清楚,这只表的问题肯定不简单,不然这人也不会一过来就问是不是专修疑难杂症。
估计也是没法子了,才会相信他这样的少年郎会专修疑难杂症吧。
“你坐那边等一下,我拆开看一下。”
陈海浪小心翼翼打开手表盖,从上面的数字,可以看到这是一只73年生产的手表。
可看到这只手表后,陈海浪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难怪别人修不好。
游丝都已经断掉,且机芯里面,还有大量的油渍,零件很多都是错位的,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而直觉告诉陈海浪,这只表的问题估计不止游丝断裂的问题。
他拧了下发条,居然转空了,果然连发条都出问题了。
见陈海浪已经拆开表,那位青年着急问道:“师傅,可以修吗,晚上能不能修好?”
陈海浪发现他特别着急,好像明天有急事要用这块表一样。
陈海浪点点头:“可以,不过你这表有点严重,价格不会便宜。”
“多少钱?”
“游丝断掉了,要重新换一条,还有发条也得重新换,这样吧,我就收你二十块,你要能接受,我就帮你修。”
可让陈海浪没想到的是,对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你要能把这只表给修好,我直接给你三十。”
对方这么爽快,反而把陈海浪给搞懵逼了,可他只是个修表的,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多问。
而他修表时,青年根本就坐不住,一直在那不停观看着。
足足等了三个钟头后,陈海浪才把这只表给修好,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修的最久的一只表。
等陈海浪把表给他后,看着那开始转动的指针,这位青年脸上全都是笑容。
“小师傅,你比那些老师傅厉害多了,他们都没能修好的表,让你给修好了。”
对方也非常爽快,当场就掏出三张大团结出来。
“师傅,这是维修费用。”
可表都修好了,这个顾客反而朝他大吐苦水起来。
原来这表不是他的,而是他领导的,他不小心将一块磁铁放在领导的表旁边。
结果,这表突然就不走了,然后他以为是小问题,就拿去附近的一家修表店修,结果没有修好。
来到旧衣街也找过两家修表店,结果也都没修好,而领导明天就要开会,偏偏还特别喜欢这只表......
听到这,陈海浪就已经猜到了,这只表一开始只是小问题,估计是游丝受磁了,从而锁住了发条。
只要做消磁处理就好了,可在这个年代,很多修表师估计都没接触过这个问题。
每个修表师都打开修,然后又都修不好,结果越修手表越坏。
......
陈海浪也没想到,第一天就开了一单,可却赚了别人一整个月的工钱,把这摊位七分一的租金都赚了回来。
由于刚才修表太过认真,全身都是汗的陈海浪,打算去澡堂冲个凉。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澡堂,澡堂老板一见到他,就像是看到了老熟人。
“海浪,又这么晚来啊,你那几位兄弟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没有,今天就我一个?”
“今天要不要过夜?”
陈海浪笑着说道:“不过夜,今晚我睡在摊位里面。”
“摊位,你在这里租摊位了?”
陈海浪点头:“157号摊,我在这里开了家修表店,手表有问题可以找我修,可以给你打折。”
澡堂老板愣在原地好几秒:“这小子酒是不是喝多了。”
夏天其实也没啥好泡澡的,陈海浪在澡堂里冲了个冷水澡后。
就回到了自己摊位上,将草席打开,铺在了地上,盖上毯子就打算睡觉。
创业道路上,条件艰苦了点,等赚到钱后,干脆在这里买套房算了。
原本就不是很好睡。
可没想到了半夜,隔壁传来浓浓的酒味,同时还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陈海浪本来就不好睡,突然整这么一出,搁谁都受不了,便特意咳了两声,示意他们动作小点。
动作确实小了,可那女人却突然说道:“你隔壁的癞头张,晚上不都回去睡觉的吗?”
“已经换人了,今天来了个叫陈海浪的年轻人,长得挺帅的,看起来像是个雏,要不要我把他介绍给你,让你多赚点钱。”
“啊,陈海浪?不会是浪哥吧。”
“你认识他?”
女孩哭笑不得点点头,叫这个名字的人特别少,且刚才的声音也很像。
“认识,还挺熟的。”
由于房子隔音太差了,他们哪怕小声讲话,陈海浪还是全都听到了。
听那女人还认识自己,且声音还挺熟悉的,陈海浪不禁说道:“还真是小红啊。”
隔壁居然回应道:“浪哥好。”
不知道为啥,知道小红跟隔壁的陈海浪很熟后,赵金生突然说道:“要不要一起。”
“不要,我怕你有香港脚,小声点,不要乱叫,吵得我睡不着觉。”
小红笑着说道:“浪哥,你也租摊位了啊,以后想按脚的话,可以随时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