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我听到那个脚步声进了旁边的房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趁着这个时间，我赶忙悄悄往外挪。”

“谁知道刚到洞口，灯就全灭了，眼前一黑一慌张，那个洞口下面没砸掉的台子把我绊倒了，手磕在洞壁的棱角上，一阵剧痛没忍住便喊了一声。”

“顾不得疼，我就扶着墙跑开了。”

“听说是有人蓄意破坏电力系统，我怕怀疑到我头上，又怕连累......连累他......”

女孩偷偷瞅了一眼煮鸡蛋。

“连手上伤口我都没敢找人处理。直到今天健康调查组来我家，登记完不多时就被叫到这里来了。”

柏苇杭盯着她的眼睛。

女子羞愧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柏苇杭。

“所以你并没有去电站的房间，也没有动上面的拉杆？”

“我......我都不知道哪个房间分别是干啥的，柏警官......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碰！”

“你是从哪个单元离开的呢？”

“就是右手第一个单元，应该是......H单元。这时已经有人从楼梯上往下跑，我等了一会儿，趁人少的时候，直接跑回家去了。”

嗯，和地上的血迹对上了，

柏苇杭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拍了拍煮鸡蛋的肩膀。

“去吧，带着你的女朋友，找医疗组的人好好包扎一下。”

又对煮鸡蛋挤了下眼。

“还是去和她父母聊聊嘛，总归，你们想在一起，就不能怕这些困难呀！”

煮鸡蛋不敢相信地瞪着眼，随后扶起吴桐，两人道了声感谢，便离开了。

林健一脸诧异。

“啊？苇杭兄弟你这是？”

“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林大哥，轻松点嘛，这女孩肯定不是关掉电站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说的就是真的吗？”

“别急，林大哥，我们先做几个推测。”

“假设她是破坏电站的人，那么煮鸡蛋是否是同谋呢？”

柏苇杭微笑着伸出手，摇晃着食指。

“第一，若煮鸡蛋不是同谋，完全是被吴桐这个小丫头利用了。这种情况，吴桐明知外面有煮鸡蛋守着，就算自己在里面弄了点什么动静，只要煮鸡蛋说出真相，自己不也是肯定会暴露么。她怎么会选择这样愚蠢的手段呢？”

“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煮鸡蛋必然是同谋，那么当时的情景是二人合谋，在煮鸡蛋站岗的日子，选一个没人在广场的时间，吴桐溜进密室拉掉电闸再趁乱悄悄离开。煮鸡蛋只需要推说自己睡着了，就可以脱掉嫌疑了。毕竟就算有疑点也没证据呀。”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俩人配合起来搞破坏，只是被我打乱了计划。”

“可是林大哥你这时候碰巧来到密室门口，并且安排他去仓库。那密室走廊并不长，电站的房间也距离洞口很近。你们说话的声音在里面一定是听得见的。无论是煮鸡蛋还是吴桐，都不知道你之后又离开了这件事，如果里面的人知道你此刻还在外面守着，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去弄断电源呢？”

“他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时间，再来一次不就行了？何必非要铤而走险呢？”

林健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是煮鸡蛋自己监守自盗呢？”

“这个可能几乎也不成立的，当他回来，发现林大哥不在洞口守着，而吴桐也不知道是否出来了。他首先是不是应该确认一下，密室里有没有人呢？”

“也许吴桐还在，也许林大哥并不是离开，而是也进入了密室。他怎么能不检查一番，就径直去电站房间呢？”

“所以说，这件事并不是他们做的。因此他俩刚才说的话，应该都是真实的情况......”

“......在吴桐躲起来时，还有一个人进入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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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林健噌一下站起来。

“这可不得了，我得去通知巡逻队，让他们多排一些班。”

“我......要抓住这个搞破坏的人。”

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柏苇杭伸手拦住了他。随即把房门关上。

静静看着这张从秃顶到鼻头都微微泛着油光的脸。

和盯着自己的那双正快速眨着的眼睛。

“苇杭兄弟，你这是......”

柏苇杭缓缓说道。

【林大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苇杭......兄弟，什么那样做......我就是想让巡逻的......”

林健磕磕巴巴说着，眼睛瞄了瞄鲁昊，又瞄一瞄柏苇杭。

“不，林大哥，我说的不是巡逻队的事。”

“我是说......吴桐听到的那个脚步声，其实......”

“就是你！林主任。”

“啊！苇杭兄弟，你开玩笑呢吧！我......我怎么会，我去找张家二小子了啊！”

柏苇杭只是指了指门外方向。

“看来不到现场去，你是不会承认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在那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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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健不住地说着自己并没有做破坏的事。

气气地和鲁昊抱怨着自己被无端怀疑和冤枉。

“林大哥，别急，我们警察都是讲证据的呀。听听柏哥怎么说嘛。”

正对着洞口，左手是H单元，右手为I单元。

“林大哥，左边是吴桐逃走的方向，右边是你去找张家二小子的方向，对吧。”

“是啊，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来吧，带我们重走一遍你当时的路线吧。”

林健无奈，边走边说。

“我让他去仓库，然后我就想起I单元二楼就是张家，不如去看看他为啥没来工作。”

“才二楼么，我看电梯没在一楼，就走了楼梯。”

“就在这里，电停了，女人叫声响起，我就奔向楼梯间前面的窗户......”

“等等！”

柏苇杭拦住了他。

“林大哥，你自己看看，从这里能看到密室洞口和H单元吗？”

“啊？这？......”

平行一侧的两个单元，从窗口看出去，别说洞口了，就连前方站岗的人也看不到。

“那是因为我开窗户探头了呀！”

“好吧，林大哥，你看看窗台，窗把手。”

涌水褪去后，清洁组的人一直在清理污泥，但进度并不快。这里的窗台和窗户把手还没来得及擦拭，上面挂着一层泥灰。

显然没有被触碰过的痕迹。

“这......”

林健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左右瞄了几遍。

旁边的几个窗户也都挂着一样的灰。

“林大哥，你说你在听到女人叫声后立刻从窗户看去，看到了橘红色的身影。可根据血迹及吴桐的描述，她是贴着墙跑进H单元的。你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不推开窗子的情况下，看到她。”

“所以，你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因为，那个时候你根本不在这扇窗户前。”

“而是正站在电站控制台前，手里握着刚刚被你关闭的拉杆。”

林健满脸通红，张口结舌。

“你胡说......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林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回去我们好好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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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着肩膀，林健窝在沙发里。

地上还堆着透水时各种工作的安排、完成情况表。

鲁昊给他倒了杯水，路过时悄悄给柏苇杭竖了大拇指。

“林大哥，最紧张的时候，你组织起地下城的居民，完成了可以堪称完美的应急工作，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你现在为什么要去破坏电站呢？”

“我们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天，我们，甚至地下城的人们对你都是尊重且信任的，我实在不愿相信，你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我们聊聊吧，希望能坦诚一点，有什么就说什么。”

林健沉默着，喉头一动，却像噎住似的发不出声。

犹豫良久，长叹一口气。

“唉，鬼使神差，鬼迷心窍啊！”

双手捂着脸，使劲揉了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苇杭兄弟，鲁警官。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你刚才说，透水时的日子，我到现在还时常回想起那几天。”

“四处奔走，协调人员去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我好像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坐镇广场，组织后巷探险的日子。”

“忙，忙的自己都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特别疲惫，却又充满干劲，像是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那是被需要，被尊重的感觉。”

“特别满足的感觉，很充实，很幸福，很享受。”

“林队长......林总指挥......林主任......这才是我该有的样子啊！”

林健眼神空洞，陷入对那些特殊日子的回忆。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果然，林健这官瘾真的不小啊。柏苇杭看到墙角一摞纸片上面，是那个被替换下来的写着“地下城重大危机现场应急处置暨安置善后工作总指挥部”的白布条。被林健叠的整整齐齐，用一个杯子压在纸片儿的最上面。

“忽然这一切都解决了，我当然很开心，虽然这是苇杭兄弟你们努力并冒险完成的，可这也是我和我领导的各个小组没日没夜工作的成果，我也享受着成功的喜悦和居民的感谢。”

“但，日子正常后，一切就开始有了变化。”